橙海圆有些担忧的看着盛夏挽。
对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大多数人偶并不会抗拒死亡,因为他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能慷慨赴死。
在他们的意识消散之后只需要一天便会初始化成婴幼儿的模样,再花费上三个星期的时间长成一个样貌性格完全不同的全新个体,没有任何遗憾。
毕竟上一代的人偶就是这么将生命交付给了他们。没有繁衍的欲望,生来便是孑然一身,没有亲友。
但有些事情是会变的,所谓变数从不会放过任何能被主观感情所左右的事物。
作为只有十二年光阴的人偶,盛夏挽在她最后的两年里无可救药的与一个人类相爱了。
这便是所谓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世界上最可悲的故事之一可吧?
不停地挤压在感情与使命的夹缝中,看着别人为了自己赌上性命义无反顾的负重前行。
这些都让盛夏挽挣扎的更加剧烈,或许最初并没有来得及意识到这一切,但战争开始一切都摆到台面上的时候,任何的犹豫都成了一种婉拒一种伤害。
她拒绝了死亡,违背了使命,她对不起橙海圆,对不起方哲,无论如何选择都无法触摸到的美好结局是她内心萦绕着的挥之不去的煎熬。
“夏挽,我们结婚吧!”
“好呀!”
橙海圆等到了毫不犹豫的回答。
楠山祈三人默不作声的跟着她们,穿着刚刚租来的婚纱穿过人来人往的长街。
「叮~提示世界壁垒出现缝隙。距离完全突破还有30min请用户尽快前往安全区域……」
系统不解风情般在楠山祈的脑海中响起了播报。
“怎么起雾了,还以为是从前的艳阳飞絮。”
盛夏挽牵起橙海圆的手,握着已经开场了的电影券,目光游离在空气中。
“听着像诗。”渐渐浓郁的雾霭试图阻断橙海圆望向对方的视线,模糊她的脸庞。
“只是觉得书上巧合终究只是人为编造的而已。”
“要是和相遇的时候一样三月春风吹花絮你会高兴一点吗?”
“咔——”
不等她回答,十米高的空中如同掉下一块一样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蕾米蒂娜猛然站了起来,不远处发射出的信号弹升起了一座半圆形的暗红色结界。
那裂缝中影影倬倬的投射出一个少年的影子,似乎就要走到现实中来。在他降临之前已经冲出了数十个混乱生物。
“炎手。”无数火星从四面八方聚拢凝聚成一个三米多高的橙红色烈焰大手,仿佛是从裂缝中倾泄而出的猎奇爬爬略一靠近便被灼热的气息灼烧得像是烫卷的毛发消失殆尽。
蕾米蒂娜一头长发被渲染成酒红色,悬浮在她头顶的烈焰大手随着右手挥舞着,像是一个发着光的瓷娃娃。
这强烈的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感,楠山祈只在江朝以身上见过。
半空中裂缝内的人影似乎想要极力冲破某些束缚君临人间,但却是除了喷吐出这些让异形都倍感亲切的混乱生物外建树全无。
轰的一声,就在楠山祈愣神的时候,以江朝以为中心的地面被她蹬碎,蜘蛛网般的裂缝蔓延过的地方瞬间下陷了二三十厘米。
金发女孩身上闪动着雷弧像是从地表炸起的惊雷刺向头顶的天空。
似乎无穷无尽怪潮竟是一时间被二人杀出了断层。
盛夏挽牵着橙海圆的手,有些沉默的看着逐渐扩大的更多的混乱生物和冲击裂缝的人影,思绪开始飘远。
“阿圆,我觉得不能躲在别人身后了,我想自己保护你。”
“嗯。”橙海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仿佛在肯定她的选择又仿佛在强忍眼中打转的泪水。
“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一定没有人能分离。”
“嗯!”眼泪终于从橙海圆的眼角溢出划过她强颜欢笑的嘴角变成哽咽的嗓音,“那你下辈子也一定要爱着我!”
“那我一定会在一个三月春风吹花絮,长街白雪映暖阳的好天气里对你一见钟情的!”
现世与里世的战争中人类一方所充当的从来都只是拖延时间修补裂缝的角色。这注定了没有人可以一直挡在盛夏挽的面前。她也不能一直逃避。
电影院中两人预定的位置周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相拥入睡的情侣,学校联谊的团体……
此时电影也到了最后的高潮。
“明明只是个靠我提供药物才能存活的道具,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暴怒的声音搭配着荧幕上男人狰狞的面孔很轻易的就将名为道具的女孩吼得瑟瑟发抖,女孩楚楚可怜的表情也刺入了男人的心房。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追求着一直困扰着人类名为爱的情感而已。在这之前她也有好好的履行身为道具应有的义务。
虽然病入膏肓但如此辜负她的情感随用随丢真的好吗?
男人倔强的没有道歉,快步上了楼。
第二天女孩自己步入了深渊。男人清空了一晚上都用来思索剩余解决方案的大脑忽然感到既庆幸又愧疚。
散场灯亮起,电影中的主人公直到最后也没能明白女孩对自己对世界的情感与期待。
楠山祈看着雾霭中兀自落入裂缝的背影,知道随着裂缝的关闭,除了橙海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有个叫做盛夏挽的女孩曾纠结着抉择到底是献身于对自己造物主的爱亦或是满足于所挚爱之人的心意而摇摆不定。
裂缝缓慢的闭合着,方哲的身影挣扎的更为剧烈,一瞬间竟是突破了那些无形的束缚从那最后一点缝隙中送出了一个不哭不闹的婴儿。
“她不该倒在无人问津的世界,让她死在众人的簇拥下吧。”
橙海圆跌跌撞撞的接住已经退化为婴儿的盛夏挽。
雾霭散去,随着系统危机解除的提示音,响起裂缝彻底的关闭了。
如方哲最后的言语,众人簇拥着抱着婴儿的橙海圆。
有过一面之缘的团长向她伸出了双手。
“不会交给你的。”
团长无奈的扬了扬嘴角:“这是全人类的财产。”
橙海圆撑起磨破了皮的双膝缓缓后退,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只能交由你寄养了。”团长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往后望去,“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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